第一章(妓子生的腌臜货)_下等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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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(妓子生的腌臜货)

  风津城,二更天。

  城西的某一别苑久违的亮起了灯,门却是紧锁的。

  段小双已经在屋子里跪了近三个时辰,此时已是头昏脑涨,灵台混沌,更要命的是他的膝盖以下几乎失去知觉,先前的麻木酸痛尚能忍受,而此刻双腿沉重如巨石。段小双内心叫苦不迭,早已将幕后绑他到此处的人翻来覆去地骂上了数遍。

  饶是如此,他依旧咬紧了牙关,一声不吭。

  在他身后两侧,站着两个体型高大,身穿软甲的男人,一人拿刀,一人持鞭,目视前方,雕像似的一动不动,但只要段小双稍有动作,那黑鞭便会毫不犹豫地抽在他的背上。

  段小双已吃了好几鞭子,确实不敢再有动作。他衣衫凌乱,背后的衣服破了几道口子,渗出的血迹早已干了,痛感也不比一开始那么强烈。

  在被绑来这地方之前,段小双激烈地反抗过,挨了几拳后就老实了,只思忖着最近是否得罪了什么人,却不想幕后之人此时还未露面,只让他在这跪着煎熬,稍有动作还要被抽鞭子。他心中恨极,却只能忍耐。

  段小双会写的字不多,忍字算一个,这一夜已经在心中默写了千万遍,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。

  自他发迹以来,鲜有这样落魄狼狈的时刻,在他二十四年的人生里,十年受辱行乞,七年寄人篱下,为奴为仆,已经快要忘了被人压在地上跪着是什么滋味。

  摸爬滚打的经历练就了段小双见人说人话,见鬼说鬼话的嘴上功夫,无论面对的是谁,他总是和言和气,模样又生的俊美无比,旁人也喜欢和他打交道,段小双将这些人都交往得妥妥帖帖,就连风津城官府上上下下也被他一一打点,风津城的知府章齐帆见了面都恭维他一声段老板。不论真情还是假意,段小双听了是挺高兴的,从泥泞里走到今日,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来之不易。

  商人无利不起早,在段小双身上却瞧不见那些尖酸刻薄的市侩之气。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平日里行为讲究,头发高束,插一根紫玉簪,一副文人雅客的打扮,穿青衣笼墨纱,衣服都被上等沉香熏过,

  段小双有头疼的老毛病,又在赌坊这样吵闹的场合行走,全靠沉香凝神静气才能压得住心里那点燥郁,所以段小双万事不挑,只对沉香的品质要求高,一要存在感不强不弱,二要味清持久,三要有安抚心神之效。

  赌坊内三教九流来来往往,虽每日皆有推搡口角,但也都是小打小闹,也不敢真的闹到段小双面前,毕竟段小双对于闹事的赌客,一向毫不留情,他十多岁就跟着赌坊原主人叶丹阳做事,被养的行事狠厉,据传段小双他爹本就病重,就是被段小双一脚踹上了黄泉。

  对自己亲爹都能下死手,还指望他能对什么人心软,久而久之,便都知道段小双的治人的手段了。

  眼似丹凤,面如芙蓉,姣若秋月,心却如坚似铁。表象的貌和实质的心,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极端。

  段小双今日本是去采买药材,回程的路上被人一记手刀劈在后颈,登时眼前一黑,再醒来时,就是身处这个陌生的别苑了。

  起初他以为是赌客寻仇,还耐下心来沟通,身后站着的这两个人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,段小双就知道了他们是受到了旁人指使,他随即又换了策略,威逼利诱试了个遍,说的口干舌燥,对方还是像是聋了一样不闻不问,令段小双恼火万分。

  他开始大骂,开始试着逃跑,终于惹怒了对方,遭到了一番捶打,段小双很是知趣地安分下来,等待时机。

  他马尾半散开,藻一般覆在背上,另一半拢在身前,厚缎似的垂在腿上,发尾沾了草屑,不知是何时粘上的。若是放在往日,段小双岂会忍耐,早就要洗漱沐浴一番,可此时他受制于人,万事由不得他。

  段小双身心受苦,出了薄汗,发丝贴着细软的皮肉,平日里恣扬的眉眼低垂着,长睫压着眼底翻涌的恨意,面上苍白如纸,下颌俏尖,亦显得无精打采。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段小双抿了抿干燥的双唇,目光移到屋内唯一一盏的油灯纸上,火苗悦动,他的眼神颤了颤。

  他能得罪了谁,竟招来这样的祸?

  他毫无头绪。

  门外忽然有细碎的脚步声,他紧绷的思绪像琴弦一般被拨动,他条件反射地扭头去看,却忘了背后站着的两个阎王,接着,他心口挨了一脚,简直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踹得移了位。

  段小双跪了许久,已是精疲力竭,被这么一脚踹倒在地,喉间涌上一股腥甜,被他强忍着咽了下去,几欲作呕。

  他眼一闭,索性懒得再挣扎着爬起来,就算爬起来兴许还要再挨上一脚。

  吱呀一声,门被推开了。

  段小双半阖双眼,瞧见一个身穿锦缎的高大男人缓步迈进屋内,身后跟着几位提灯小厮,卑躬屈膝,和屋内那两个男人神情别无二致,都显得极为恭敬谦卑。

  模模糊糊之间,他听到某一人轻声地说:“王爷。”

  段小双只觉喉咙里被自己咽下去的那口血又要上涌。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机敏如他,这两个字已经透露了足够多的消息。

  风津城隶属闵州,毗邻牧梁、遂平,水路通达,无数商贾因此发家,称得上是一块风水宝地。

  一年前,先皇崩殂,小皇帝被他的皇叔连珩提溜着坐上皇位,小皇帝就将闵州十三城赏给了连珩。

  燕王连珩,先皇的胞兄,皇帝尚且年幼,未来多年或许都要受其掣肘,大沂境内,再没比连珩更最尊贵之人。

  天潢贵胄,真正的万人之上。

  我何时得罪了他?段小双心想,难道今日是我将死之期?

  踹他一脚的男人接过小厮提着的灯笼,竟然朝他走过来,一团灯火简直要将段小双的心焚烧成灰。段小双先前还想着蛰伏,等到幕后之人露面再伺机反扑,左右不过是鱼死网破,现在事态发展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心理预料。

  段小双见此默默闭眼,只听到脚步声渐近,最终停在了他的身边。

  灯笼移近,段小双面上立刻感受到了微热,他睫毛一颤,又忍着压下。

  “王爷,他晕过去了。”灯笼又退远了。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段小双像条死鱼一样躺着,莫说睁开眼,就连呼吸都刻意放得极轻。

  “晕了又不是死了,”那道清冽的声音毫无起伏,“弄醒。”

  话音刚落,几乎没有给段小双反应的时间,他头皮一痛,被人揪着头发拎起来,连带着上半身也身不由己。

  段小双暗骂一声,伸出手撑着身体,抬起眼看着面前的人。

  灯笼再次靠了过来,将段小双的脸映得更加柔和。他眼睛受不了光,便扭过脸,眼睛有些不受控制地眨了几下,眼眶里干巴巴的,视线一下迷糊一下清晰,段小双就知道自己的老毛病犯了。

  面前的男人气质矜贵,眉眼似浓墨点就,轮廓弧线利落,仿若刀锋,段小双看到他衣袍上所绣的金色云纹好似在浮动。

  他缓缓地眨眼,视线清楚许多,他往上抬眼,对方正垂着眸子静静地看着他。

  剑眉入鬓,瞳若寒星,看着段小双的目光和看一个物件儿没什么不同。

  连珩嘴角一弯,眼底却无笑意,他一撩衣袍,乌发垂荡,竟半蹲下来,和段小双目光持平。

  连珩看着他,道:“小段老板,还记得我么?”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的目光太利,段小双仿佛被灼伤,颤着移开眼,他想不通燕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。

  他能和大沂燕王有什么瓜葛,他搭上的最大的官也不过是风津知府章齐帆,因出身不好,背后还要遭人白眼。

  段小双急急喘了一口气,纤细的脖颈露出脆弱易折的曲线,他脑海思索一番,咬着牙道:“草民愚钝,不知何时冲撞了王爷……”

  “草民罪该万死,王爷大人有大量,饶了草民吧!”

  他眼睛在眨,鸦青的睫扑闪不停,眼底渐渐氤氲水气,在这样一张靡艳如花的脸上,显得楚楚可怜,莫说男人,女人见了也会于心不忍。

  段小双知道自己相貌生的不错,但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什么模样,只是眼睛很疼,出了眼泪才舒服一点。

  连珩最后的表情也消失了,像是一口深井,下一秒就会爆发。

  段小双命都被人捏在手里,不敢触这个霉头,只能尽力表现出认错的样子。

  他低下头颤声道:“草民贱命一条……”

  他下颌一痛,已被人掐着脸强行扳正,眼里还有未来得及收回的算计,又转瞬即逝,取而代之的是满眼错愕。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连珩手下没有收力,手指下细腻如脂玉的皮肉陷下去,很快浮起红印。

  他轻而易举地抬起段小双的脸庞,食指在他脸上轻轻一抚,“确实够贱。”

  “是……”段小双舌尖顶着上颚,决定无论燕王说些什么都一并应下,“王爷教诲,草民记住了。”

  连珩微微一笑,嘴角露出刀尖似的讥诮,“记住了?”

  他手一松,背后提着段小双的人也顺势放手,段小双再次倒在地上,经次一颠,胸腔里气息翻滚上涌,咳出一口血沫。

  “咳咳!”

  连珩不再看他,回身坐下,“小段老板,你风光久了,连自己是阴沟里爬出来的臭虫的身份都忘了。”

  他神态自若,轻飘飘地说:“不如本王帮你想想,你的斋岳赌坊是怎么得来的。”

  段小双抹去了唇角的血,将头发捋在脑后,结结实实一磕,便伏在地上不愿起身,道:“草民愚钝,实在不知哪里得罪了王爷,若是死,草民也希望死的明白些。”

  他双手垫在额下,在燕王看不到的黑暗里,他十指用力,几乎要将地面抓出一个洞来,他脊背绷直,往事如山一般倾塌,压得他难以喘息。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连珩垂下目光,看着他隐在黑发里的洁白后颈和因用力而耸起的肩胛骨,思绪飘远,在大雪纷飞的寒夜,这人也是这样,拢在柔软的狐裘里,露出一双含情眼,薄唇口吐无情言:

  “此人身负重伤,来路不明,我们若是收留,怕是过不了关口的盘问。”

  同行之中有一人于心不忍,道:“这……难道就将他丢在这里?”

  有人附和道:“是啊!既然我们都救了他,不如好人做到底,这样大的雪,将他丢下去,怕是,怕是……活不过今日。”

  那双眸子弯了弯,“生死由命啊。”

  “这人不能救,”他蹲下来看了看伤口,皱眉道,“是箭伤和刀伤,恐怕是战场上逃出来的,身份不明,难道你们想背上一个与辽人勾结的罪名?”

  众人闻言,面面相觑,心生退意,他们是商,本就因为大雪封途而耽误了时间,自然没有时间再发善心。

  狐裘公子微微一笑,“救还是不救,各位拿主意吧。”

  半年前,北方辽人数次在大沂边界的浔州肆意作乱,挟持一个村落四十余人向大沂朝廷狮子大开口,索要万两白银、千匹骏马做交换。

  连珩彼时正回到封地,得知消息后便乔装前往,打探之下得知一切都是辽人的幌子,所谓的人质也早就和辽人沆瀣一气,他联络浔州守卫军,意图将他们一网打尽,结果不知在哪个环节出了叛徒,落入到辽军的陷阱之中。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连珩率兵突围,最终因为失血过多倒在路上,他爬起来踉跄前行,一夜大雪未能将他掩埋,直到一架马车踏雪而来,走下来一个身穿狐裘的年轻公子。

  连珩失温太久,已无法言喻,心中只道,若是这位公子肯伸出援手,我定护他一生大富大贵。

  同行几人中有人将他挪上马车,还未等到他恢复神智表明身份,就又被丢下马车,扔在路边等死。

  落在眉睫上的雪粒余温尚存,那一句“生死由命”至今萦绕耳畔。

  马车疾驰而去,连珩不知过了多久,只觉得魂魄都在鬼门关走了一圈,最后援军沿路一寸寸的搜寻才将他救起。

  连珩在那段日子里总是想起那双眼睛,心里咂摸出的情绪无处宣泄,在梦醒后的怅然里看着自己的手掌,总觉得应该掐住些什么。

  他目光一沉,道:“抬起头来。”

  段小双肩膀动了动,缓缓抬头,嘴唇颤动了一下,却什么都没说。

  连珩似乎是真的在端详他的脸,段小双被他看得有些心里发虚,正要作势低下头,连珩已经开口了。

  “风津城以美人美酒闻名大沂,美酒本王已尝了,不过尔尔,至于这美人———”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段小双脊背隐隐出汗,脑袋将低了下去,被人挑着下巴抬起了脸。

  他身上那股坚韧的气息难以掩饰,张扬恣意地从他的眉心眼角飞出来,整张脸苍白着,却明艳不减,在这样暗淡的光下也显得灼灼动人。

  “还算有几分颜色。”

  “……草民惶恐。”段小双垂下眼,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。

  这是连珩第二次触碰他的皮肤,方才他掐出的印子还没消,红霞一般浮在白腻的皮肤上,连珩用指尖慢慢划过他的皮肤,手掌移到脖子上。

  这动作十分狎昵,段小双的目光看着他的手,顺从地仰起脖子。

  他隐隐感觉到了什么,所以当脖子猛地被攥紧时,段小双只拧了拧眉,喉中咽下一口耻辱似的喘息。

  果然。

  “不过也是——”连珩哼笑一声,“妓子生的腌臜货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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